7月8日上午，蜚声海内外的潮剧表演艺术家姚璇秋告别会在广东广州举行。7月2日7时05分，姚璇秋因病与世长辞，享年88岁。作为新中国成立后在党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第一代潮剧演员的杰出代表，她将毕生交给了潮剧事业和观众。回顾她的一生，与她相识50余年、多次与她配戏的国家级非遗项目潮剧代表性传承人、潮剧一代名丑方展荣总结为两个字：朴素。
姚璇秋演出剧照 受访者供图
创造潮剧的黄金时代
形成风格鲜明的“姚派”
1960年，当方展荣在广东汕头市少年戏曲训练班学习时，姚璇秋已经称得上“大红大紫”：1957年5月15日，22岁的她随广东潮剧团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结束后，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人的接见；1960年10月，她随中国潮剧团赴柬埔寨王国访问演出，被授予柬埔寨“国家骑士”勋章；1959年、1961年，她主演了潮剧电影《苏六娘》《荔镜记》，让潮剧风靡东南亚华人圈。
姚璇秋比方展荣大13岁，所以方展荣叫她大姐。1971年，汕头地区潮剧团（广东潮剧院一团前身）正在排《沙家浜》，先后有3名演员饰演阿庆嫂，都演得不尽人意。落实政策后的姚璇秋从干校回到潮剧团后，挑起了排演《沙家浜》的重任。“姚璇秋一上台，其他人都不敢演了，她的台风、声音、形象太正了。”方展荣说，从那时开始，大家重新认识了姚璇秋。接着，姚璇秋又排了《杜鹃山》和《龙江颂》，分别在其中饰演女主角柯湘、江水英。这3台戏在潮汕地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方展荣回忆，1974年，汕头地区成立青年实验潮剧团，姚璇秋被调去当团长、书记。方展荣也跟着到了青年实验潮剧团，继续与她配戏。他记得，当时剧团排的第一个戏是《洪湖赤卫队》，姚璇秋演韩英，他演彭霸天；后来又排《江姐》，姚璇秋演江姐，他演徐鹏飞。1978年底，广东潮剧院恢复，他们又调到了广东潮剧院一团，并接到了第二年前往泰国和新加坡演出的任务。在出访前的1年多时间里，姚璇秋复排了《陈三五娘》《苏六娘》《春草闯堂》等作品，大量启用吴玲儿等新演员。1979年10月，广东潮剧团应泰国泰中友好协会邀请，受国家委派到泰国进行友好访问演出，受到了高规格接待。“几十年前，大家都是在电影里看姚璇秋；几十年后，能够在舞台上看到她演戏，所以影响非常大。”方展荣说。
姚璇秋和她的同事一起创造了潮剧的黄金时代，功不可没。他们不仅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把潮剧介绍到省外、境外，还拍摄了潮剧电影，最关键的是在1951年以后在潮剧“改戏改人改制”的过程中，他们让潮剧走上城乡的舞台，提高了潮剧的层次，对潮剧的唱词、剧本进行整理，让潮剧走进校园。
在方展荣看来，姚璇秋是一个幸运的演员：在条件最艰苦的年代，她拍了电影；改革开放后，她带队出国；2020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潮州视察时还提到她。方展荣认为，是时代造就了姚璇秋，是党和国家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平台。姚璇秋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希望，也没有辜负老师、同事的希望，她更好地继承和弘扬了潮剧的青衣、闺门旦。
方展荣年轻时去外地演戏，被其他剧种的人看不起，他们觉得潮剧演员是童伶制出身，没文化。受童伶制限制，潮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形成流派。方展荣提出，要把姚派建立起来。目前，姚派已经有了10多个传承人。他认为，要形成流派，除了有传承人外，还要有剧本、理论研究，所以姚派还要走很长的路。“你虽然走了，我们很痛心，但是你的姚派已经起步了。”方展荣想对她说。
演戏朴素，做人朴素
“我总结姚璇秋的人生就是两个字：朴素。朴素在哪里？她为人朴素、演戏朴素且·自然流畅，她不仅表演的传统戏定型，现代戏的形象也非常到位。”方展荣表示，姚璇秋的朴素在于，她很低调，从来不因为受到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而感到优越。
上世纪70年代后期，受汕头市委委派，姚璇秋、方展荣随广东潮剧团前往海南慰问知青，演出《江姐》《小刀会》等剧目。方展荣说，那时候的道路颠簸难行，道路虽然只有几十公里，但一早出发，下午才能到，接着装台，晚上演出。演出结束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赶赴下一站。连续演出一个多月，但姚璇秋从来不叫苦叫累。从1971年开始，她就经常往返于广州和汕头之间，一直到去年。只要剧团有任务，她马上从广州赶到汕头。“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20年来，她没有接过一个商业演出，所有的演出都是公益性质。”方展荣说。
“她接受采访时一直说她的东西是老师教的，是继承了前辈优秀的作品，从来不说是她创新的。这一点很宝贵。”从姚璇秋的身上，方展荣悟出了演戏和做人的道理：演戏要演行当、演人物，做人要学会继承、尊师、爱护年轻人。但是，姚璇秋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方展荣回忆，1977年，一个年轻导演不懂装懂，指挥姚璇秋怎么在《洪湖赤卫队》中演韩英，面对导演的胡乱指挥，姚璇秋发了脾气。这是方展荣唯一一次看到她发脾气。
姚璇秋不仅戏演得好，其书画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上世纪60年代，姚璇秋曾受梅兰芳、程十发指导学习书画，并与程十发合作过一幅作品，可惜这幅作品失落了。2015年2月，姚璇秋书法艺术作品展在汕头市图书馆展出。“当时还出版了作品集，但姚璇秋从来不拿去送人，她走的是老实路。”方展荣说。
最近，方展荣委托朋友给姚璇秋刻了一方印章，但再也没有机会送出。“接下来怎么总结姚璇秋的一生，是一个大课题，我呼吁理论家、学生要一起研究、继承姚璇秋艺术，这个不能断了。”方展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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