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
文/陈炳熙
我跟科长出差，转了好几个地方。回来以后，别的事渐渐忘了，唯独记住他习惯说的一句话——“开玩笑！”
第一次是到上海。办事已毕，按说就该买票往回走。科长说：“到了上海，不可不逛逛杭州。”杭州离上海很近，也确实值得一逛，西湖，虎跑，六和塔，都留给我极美的印象。回到上海，我整理着车票、餐费和住宿费单据，问科长：“杭州这部分得咱们自费吧？”科长说：
“开玩笑！”
第二次是在南京。我们到一个小杂货店里去买香烟和茶叶。科长要求打折。售货的小姑娘说老板不在。她不敢做主。反复地磨了一会儿，香烟还是不能打折，只有十六元一桶的茶叶买两桶可算三十元。科长买了一条香烟、两桶茶叶，付款后接过找零，略数一教，就和我走出店门。科长笑说：“多找了十六元。”“为什么？”“她把两桶茶叶当一桶算了。”我想到小姑娘再三强调不敢打折，少收了钱岂不要赔，实在可怜，就说：“把多找的钱还给她吧！”科长说：
“开玩笑！”
第三次是我们从南京到苏北，坐了一辆大篷汽车。半路上遇到一件意外的事。当时到了一站，有人下车。科长忽然大喊：“我的三万元钱不见了！”满车的人望着他，又望望车外，刚刚下车的那家伙正在撒腿飞跑。这车是长途车，由两个司机轮班开车。未轮到开车的那个司机正坐在车门边休息，登时就跳下车去，好像一头猎豹，直奔前面的目标。一个穷追不舍，一个拼命逃窜。车上的人有七八个下了车，有几个跟着往前跑。眼看前面的小偷就要给后面的司机抓到，这时路旁闪出一个砖堆，小偷往砖堆背后一躲，司机追进去，却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人们赶到砖堆前，看见司机心窝上中了一刀，血汩汩地往外冒。再看小偷，已经不见了踪影。有人连忙抬伤员去医院，有人打手机报警。警车来到，凶手早已逃远，却从砖缝里找到他藏在那里的三万元钱。因为尚未破案，大篷车不能走，就在当地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听到两个消息：一是凶手半夜回来取藏下的钱时被当场抓获；二是见义勇为的司机因流血过多不治而死。又听说司机将在当地火化。这时警方把找回来的三万元钱交还我们科长。科长又是点头，又是道谢。警官问他是否留下来参加司机的葬礼。科长把钱收好，回答说：
“开玩笑！”
然后就招呼我：“咱们走！”
（刊于《微型小说选刊》2002年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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