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瓷60载 坚守如“山石”

原标题:嵌瓷60载 坚守如“山石”

卢芝高 笔名山石。1946年10月生于潮州古建筑嵌瓷壁画艺术世家,高中毕业后师从父辈从事古建筑嵌瓷壁画民间工艺,现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潮州嵌瓷)代表性传承人,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潮州嵌瓷博物馆馆长,高级工艺美术师,潮州画院画家。

为了热爱的事,你可以付出多少?卢芝高付出了60多年,60多年来他坚持只做一件事—嵌瓷。

嵌瓷,广东潮汕地区富有地方特色的民间工艺,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卢芝高是最有代表性的传承人。

他手中的碎瓷片,镶遍了潮州韩江两岸大大小小的古式建筑;他把街头巷尾的民间脊饰,搬进了艺术殿堂,让观众近距离欣赏嵌瓷特有的魅力;他出资建博物馆,收留潮汕地区各个门派的嵌瓷,搭建交流平台;他打破家族传承束缚,收徒传承嵌瓷艺术。

他的笔名叫“山石”,“我就像一块山顶上的石头一样,忍受日晒雨淋。”

他是将嵌瓷视为生命的艺术家。

创作:作品传神,获文博会金奖

漫步在潮州古城门外,路过青龙古庙的人,无一不被屋顶上的嵌瓷吸引,色彩斑斓的碎瓷片镶嵌出的房檐屋脊,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为青龙古庙镶嵌屋脊的人正是嵌瓷大师卢芝高,走在潮州街头巷尾,随处都可见到他的作品。

潮州市湖美村有着制作嵌瓷的传统,卢芝高生于嵌瓷壁画艺术世家。他打小就看父亲做嵌瓷,学泥工活,学剪瓷片。

然而,父亲并不希望他继承手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嵌瓷的发展进入低潮期,跟很多嵌瓷艺人一样,卢芝高的父亲也转行了。可卢芝高就是喜欢,“喜欢到晚上睡不着觉,偷偷爬起来捏泥人。”

就这样,卢芝高一头扎进嵌瓷的世界,泥刀、剪嵌、灰浆,还有一堆碎瓷片,是卢芝高做嵌瓷的全部家当。嵌瓷这门艺术,和陶瓷、雕塑完全是两回事,脸部、手部和脚是用灰塑,身体和衣服则用嵌瓷的瓷片,把它们拼接起来,将硬的陶瓷片处理成看起来是软的,难度非常大,“灰塑有一定难度。泥塑的话,头部做到一半,累了可以放下休息,灰塑得一鼓作气。还得掌握火候,灰太干了,颜色就进不去,太湿了,颜色就不能用。难度就在这个地方,辛苦的地方就是这个。”卢芝高说。

嵌瓷是屋顶艺术,卢芝高每天蹲在屋顶作业,常常一忙活就是一整天,工程小则一月,多则数年,风吹日晒是家常便饭。

从16岁头一次蹲在屋顶做嵌瓷起,卢芝高一坚持就是50多年。

以前建祠堂,这个村请了嵌瓷艺人,那个村就一定会请一位水平更高的嵌瓷人。各地嵌瓷名家经常在工地上斗工竞艺,竞争之下,手艺水平也就上去了。卢芝高就是在一场斗艺中闯出了名堂。

由于绘画基础好,他创作的嵌瓷造型优美,人物传神。在人物形象塑造时,特别注重表情,以及一些动态情节,整个故事叙述性特别明显。作品《十五贯》、《戏秋香》也因此获得2012年深圳文博会金奖。

创新:把嵌瓷从屋脊搬到室内

嵌瓷做在屋顶上,必须到建筑跟前才能欣赏,很多人因此不知道嵌瓷的存在。卢之高萌生了一个想法:建一座博物馆,把嵌瓷搬到屋檐下,让人近距离地去欣赏。

卢芝高建博物馆的另一目的是收留各门派的嵌瓷,一人一幅放在里面展览。馆内还有“芝高嵌瓷研究所”,用于互相交流。

将屋顶嵌瓷搬到室内,卢芝高也进行了创新,他把立体的嵌瓷人物圆雕,变成半立体的浮雕,将中国古代的故事集二十四孝制作成嵌瓷挂屏,同时还创作了一些戏曲故事。

在博物馆二楼,摆放着一件长12米、宽1.4米、高2.05米的巨型潮州宗族祠堂屋顶。这是2013年卢芝高受邀参加广东美术馆一个国际性展览专门创作的,他带着两名学徒,耗时8个月创作,把屋檐下嵌瓷搬进室内,装上飞檐、铺上灰瓦,嵌上了铁甲武将。单瓷片使用数量就达近10万枚之多。

“一般的民间艺人的东西,到广东美术馆这样的高级殿堂展出,我心里有些忐忑。”而展览的火爆程度出乎卢芝高的意料,连参加活动的外宾都邀请他到国外参展,但由于不方便运输,无法实现。过了几天,外宾组团前往潮州嵌瓷博物馆参观。看着一地瓷片经他手变成高雅的艺术品,外宾直呼神奇。

卢芝高成功让街头巷尾嵌瓷走进了艺术殿堂。他的嵌瓷作品还漂洋过海,在泰国、台湾等地都留下印迹。

传承:打破家族束缚,收徒传艺

做嵌瓷是吃苦的活,来钱慢,现在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学习嵌瓷的人越来越少。

自从被评为国家级的传承人,卢芝高就感到有责任去培养下一代,不让嵌瓷这项艺术断层。为推广嵌瓷艺术,让祖传的手艺得以传承下去,卢芝高打破家族传承的束缚,收了大批弟子。学徒家长拿学费被他拒绝,“我不收学费,还提供吃的、住的,只要他们踏实、肯学就够了。”

在充满古韵的庭院里,年仅20岁的许名泰手持剪钳剪着瓷片,发出酥脆响声,不一会儿便剪出一瓣花瓣,自2013年父亲把他送到嵌瓷博物馆拜师学艺,许名泰一学就是4年。

“有耐心,看得出是真的喜欢,愿意学。”在卢芝高看来,做嵌瓷必须绝对专注、耐心、能吃苦、耐得住寂寞。这些特质许名泰身上都有,“平时有人找他玩,他都不出去,有时候夜里12点多,还在工作室练习,”卢芝高对许名泰赞许有加。

由于嵌瓷是纯手工制作,每件作品都没有模板,都是独一无二的。但随着技术发展,如今市场上已有烧好的模型,嵌瓷制作不再是从零开始,买现成的模型由工人安装便可完成,外行人用肉眼分辨不出区别,卢芝高却认为那会失去嵌瓷艺术性,坚持传统纯手工制作。除了传授手艺以外,卢芝高还会要求徒弟多看书多练习绘画,积累有用的知识。

如今,高楼大厦代替了旧式传统建筑,嵌瓷在民居装饰中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在祠堂庙宇、亭台楼阁的建设和一些旧文物的修复中,仍被普遍采用。潮州人重视宗族文化,有潮人的地方就有宗祠,就有嵌瓷。

如今71岁的卢芝高仍在创作。他说,“艺无止境,不能停止创作。”

作品点评

卢芝高作品《戏秋香》。中国唐代文学学会韩愈研究会顾问曾楚楠评价:他把秋香的眼神改为斜睨,于伶俐俊俏中平添几分机灵乖巧,而华家公子华文、华武两副色迷迷、垂涎欲滴的痴呆相,更令人拍案叫绝。

同题问答

南都:你理解的工匠精神是什么?

卢芝高:做一件工艺就要全心全意,全神贯注,别心生杂念。既然做工匠,工艺就要做到尖端,全神贯注,做到这件作品能在社会上受到好评。不管什么工种,以把作品做到最好为目的。

南都:如何让工匠精神回归?

卢芝高:嵌瓷现在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里面的一个项目。我个人认为老传统的嵌瓷还是得保持传统的工艺,要传承下去,继续提高它的艺术性,反正传统的东西不能丢失。

统筹:尹来刘兰兰 徐艳

采写:南都记者 李春花

摄影:实习生 翁思成

南都记者 钟锐钧

作者:李春花 钟锐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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