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被毛泽东誉为“中国农民革命大王”，是“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2020年11月5日，根据彭湃生平事迹创作的广东省首部民族歌剧《红流澎湃》在广东省艺术剧院隆重首演。11月20日，《红流澎湃》作为第十四届广东省艺术节的开幕大戏，在广东省友谊剧院再次高光亮相。本剧编剧游暐之，作曲杜鸣，总导演谢晓泳，指挥王燕，主演毋攀、刘洺君、黄晓捷、杨健新、杨力、王尊强、李遥、龙家强、吴博文等。
1929年8月，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的彭湃不幸被捕。8月30日，坚贞不屈的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同志在龙华监狱刑场英勇就义，成为中国革命史上有记载的首次喊出“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共产党人。临刑前，彭湃从地上捡起一块砖灰，两三笔在墙上勾画出一条龙，从容地说：“我彭天龙要上天了！”“彭天龙”是彭湃的绰号。烈士就义之前这个颇具浪漫色彩和革命乐观主义的动作，被编剧游暐之写成了一首激荡人心、感人肺腑的咏叹调：“在我的心中，有一条巨龙深藏。背负千年封建压迫，沉沉乌云遮住前方。巨龙啊，依然奋力抗争，不屈头颅高昂……”。人物的现实行动，被剧作家赋予抒情和写意的描画，唱段中的“龙”已经从个体引申为“龙的传人”这个大的象征，咏唱出的是中华民族不甘压迫屈辱奋起反抗的决心和勇气。作为全剧的核心唱段，从民族象征的“龙”到革命的“红旗”再到“万岁中国共产党”，层层递进，最终点题，既体现了历史的真实，又在艺术上得到升华，可谓匠心独运。
歌剧《红流澎湃》紧密聚焦彭湃在海陆丰开展农民运动这一段最具代表性的生平经历，在统一的架构中将不同的戏剧事件有机勾连。全剧为两幕六场，有序幕和尾声。以彭湃在狱中与母亲隔空思念回忆为始，倒叙引出“彭湃辞官”“与农民交朋友”焚烧自家田契还地于民”“号召十几万农民加入农会”“组织农民开展减租减息斗争”“组建农民革命武装”等典型历史事件，尾声回到上海龙华监狱，首尾呼应，戏剧结构清晰，戏剧叙述凝练，戏剧事件集中，起承转合张弛有度。
本剧在英雄人物的塑造上，避免了“脸谱化”“高大全”的形象。彭湃的生活背景、性格特点、理想追求以及人物关系，均通过具体的事件自然地展现出来。从心怀共产主义理想、青春飞扬的热血青年，到走入田间地头深入体察百姓疾苦、组建农会与恶霸斗争、组建农民自卫武装建立苏维埃政权的农民领袖，彭湃的每一步成长都清晰可见。剧作家以人物情感为依托进行叙事，母子情、祖孙情、夫妻情、战友情，正因为有了“情感”的底色，才让舞台上的彭湃成为有血有肉、可信可亲可敬、有情怀、有大爱、接地气的真英雄。
音乐性的剧本是歌剧音乐创作最坚实的基础。民族歌剧的民族性往往通过地域性来体现。这部歌剧讲述的是发生在广东的人和事，作品具有浓郁的广东风格，歌剧的音乐主题以汕尾渔歌变奏化用而成，深沉婉转的旋律入耳入心。剧中的田渔鼓具有讲述人和戏中人的双重身份，其中两段讲述性唱段，音乐上是在渔鼓调简单的旋律基础上发展创作的。全剧音乐如涓涓流水，流畅奔涌，咏叹调情感情绪到位，咏叙调抒情叙述兼具，宣叙调又极具歌唱性，完全没有夹生之感。从始至终一气呵成，好听易记的唱段俯拾皆是，如彭湃的咏叹调《起风了》《万岁共产党》，素屏的咏叹调《看那天上的冷月》《星满天》，彭湃与母亲的对唱《孤灯伴黎明》、彭湃与素屏的对唱重唱《你为农友穿上农装》《世上知音最难觅》、素屏与周凤的重唱《天又将晚不见阿湃回还》、领唱合唱《薅草呦》《你生来是少爷命》《潮头起听澎湃》等等都具有令人过耳不忘的艺术感染力；剧中在音乐上对于反面人物的塑造也很有特点，在富有地域色彩旋律的基础上，通过三弦、小锣等器乐，让人物的个性特征体现出来。虽然剧中有各种风格的音乐形式和不同色彩的音乐表现，但是因为集中于大的音乐主题之下，整体依然非常完整统一。
作为知名的舞蹈编导，谢晓泳在此次歌剧的创作中，将“舞”的理念有机地融入其中。这里的“舞”并不单纯指剧中出现的几个戏剧化的舞蹈场面，而是指在整体调度上，所具有的“舞蹈”般的流畅、律动和自如。这部歌剧演出时长不超过两个小时，不加中场休息，一气呵成也丝毫不会感觉疲累冗长；而加了中场休息，也不会有中断难续之感，这也正得益于导演对于舞台整体调度的把控。剧中表现农人薅草一场，是音乐、舞蹈、歌唱的完美结合，可谓赏心悦目悦耳又很有戏剧氛围。本剧舞美有着浓郁的岭南风格，背幕是不同的岭南当地建筑或树木、室内陈设的线条清晰的钢笔画，据说这些画都是身为画家的设计师现场写真所作，其中多个建筑在画家画完之后，就因为台风损毁，于是这些建筑也就永远只留在这部歌剧的舞台上。舞台表演区错落有致的门楼、大树、石块等实景片，也是根据写真画作通过3D打印制成，配以冷暖相宜的光影，营造出朴素、简约、雅致又富有戏剧效果的视觉氛围，令人耳目一新。服装造型与舞美风格高度统一，在充分汲取岭南地区传统服饰精髓的同时，设计者对于服装的面料、色彩都做了精心的设计和安排，通过色彩、质地、样式等，将人物的阶层、地位表现出来，呈现出自然质朴和谐的视觉效果。
饰演彭湃的毋攀，无论形象声音、表演演唱，都完成得相当出色。作为全剧的核心主人公，彭湃这个角色的戏份比重很大，看的出毋攀对于角色是有过仔细而深入揣摩的，由此才能很好地把握了人物在不同阶段、不同戏剧场景所应有的情感状态。毋攀的嗓音有着金属般的质感，高亢、明亮，极富穿透力，《起风了》和《万岁共产党》两首咏叹调的高音部分完成得轻松自如，具有相当完美的艺术表现力。
饰演蔡素屏的刘洺君，样貌端庄雅丽，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刘洺君音色明丽、清亮，演唱细腻、婉转，对于作品把握准确，可谓唱演俱佳，尤其是与毋攀的对手戏，二人刚柔相济、琴瑟和鸣、相得益彰，带给人动情动心的艺术享受。
除了两位主演，剧中的其他角色均由南方歌舞团的演员担纲。饰演彭湃母亲的黄晓捷是刚毕业的年仅23岁的小姑娘，她不仅声音非常好，演唱状态也很稳定，表演稳重大气，与人物要求很吻合。饰演陈宗仁的王尊强、饰演胡步清的李瑶是剧中的两个反派，二人均是中低声部，虽是美声但吐字清晰、音质浑厚、台风稳健，表演惟妙惟肖，二人的对手戏更是精彩纷呈，看点颇多。另外，饰演爷爷的杨健新，饰演张妈安的杨力，饰演管家伯的龙加强，饰演田渔鼓的吴博文也都唱演俱佳，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指挥王燕对于戏剧、人物都有独到的见解，因而对于歌剧音乐的诠释就更到位。随着王燕上下左右潇洒挥舞的手势，仿佛将音符铺满剧场每个角落。珠影乐团在王燕的执棒下，很好地完成了作品的演绎。参加《红流澎湃》歌剧演出的合唱队是由星海音乐学院的学生临时组建的，经过导演、指挥和声乐指导的悉心教导，也体现出专业水准基础上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在我的心中，有一杆红旗飘扬……此刻在我们心中，高呼着万岁共产党！”尾声，当彭湃唱出自己的心声时，观众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这部歌剧，没有口号，没有说教，以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塑造的革命先烈彭湃，就这样深深镌刻在人们的心中。据悉，该剧已经入选“庆祝中国共产党建立10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重点扶持剧目，这对于歌剧《红流澎湃》而言，可谓实至名归！对于为了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牺牲的彭湃烈士而言，无疑是最真情的告慰！
摄影：丁啸
作者：荀元
编辑：姜方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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