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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伟访谈(二):朝我的目标一点一点努力……

  二:朝我的目标一点一点努力……   W:说说你的成长过程。   D:我其实很幸运,1978年上大学,才16岁,我的同学都是成年人了,现在我的孩子也16岁,我看他的时候很奇怪,我那会儿怎么可能和大人混在一堆儿?那个时候都是所谓经典教育,人家大人们拼命的读《安娜卡列尼娜》,我也去读,但是根本没有自我,我大学毕业才20岁,学校把我当成大人教育了四年。   W:听上去有些抱怨?   D:但是大学四年确定了我的喜好,至于说我现在的风格,表面看来跟那时候没关系,实际上关系密切。我经常十年一个大的变化,我觉得很有意思。从82年到1993年这十年期间,我结婚、生孩子,这是生活变化。然后因为妻子在北京,我就调到北京来。那个时候连环画特别盛行,我希望成为一个连环画画家。我最大的梦想是在《连环画报》中间的彩页登我的画。别人想象不出来,我觉得只有78年上大学那一代人才会费那么大劲,比如5年、8年的时间来画一套连环画,当时《连环画报》彩页很难上,稿费又低,就是一种梦想,我非要搁在彩页上不可。   W:《连环画报》当时是中国画家展示才华的重要窗口。   D: 82年毕业到90年我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我和爱人合作画了一套叫《遗嘱》的连环画,登在画报上。心里那种幸福感就别提了,这套画后来又参加了北京市美展,在美展里获奖,被北京美术家协会收藏。想来这很自然,没有人花这么大力气画一套连环画。我是个特别不容易满足的人,当时的主编告诉我,顺着这路走,你前面的门就开了。我的感觉好像是爬山,爬上以后就觉得没意思了,不像别人爬上去以后要站在上面折腾。我一旦爬上一个平台,我就想下一个平台,这时候我就想画油画,而这时候恰恰是乡土写实最盛行的时期,我又开始画风俗画。整天看科罗这类画家,画的全是那样的风景。可以这么讲,因为我父母都是50年代的大学生,我从小生长的环境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积累,看很多中国古典文学,所以我画里有很强的诗意或者文学性,我画了一大批这样的画,统统卖掉了。台湾人来了觉得我画的特别好。这时候又有人说,顺这路子走,以后肯定没治了。   W:你怎么想?   D:一想到顺着这条路就怎么怎么样,我又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我开始画人。画人的时候,很多问题就来了。除了对形体结构色彩的掌握之外,我喜欢的古典风格对技术的要求特别高,我那会儿就试着按照道听途说来的方法画,画完之后再染油。天热以后整个画居然会流下来,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手一摸画面,颜色就沾到手上,像太阳晒过的沥青一样。古典油画的技术怎么这么难?于是我想上美院。   W:那时候上美院好像也很难,上美院有用么?   D:有用。我觉得在美院有两大提高,第一,我以前所有的积淀可以在美院进行调理,我觉得美院能发酵我的很多思考。我应该如何看待所谓的传统?油画传统是我们的吗?比如说我会拿西方怎么产生油画、中国怎么产生了油画、西方人怎么学画,中国应该怎么学画,纵横地比较。眼下法国人在干这个,美国人在干那个,我干什么?   W:那个时期现代主义的风潮比较盛,当时你感到快乐还是压抑?   D:快乐,我是个很阳光的人,能上美院就是幸运。我从不被身边的小事搞坏自己的心情。举个例子,我们班里曾经发生了这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我上美院画的第一张画,是一张人体。画完之后,我也是多事,给这个画配了个外框,挂在墙上。第二天画底下贴了一张纸条,写着:此画出售,售价两百元。明摆着是说我这是“行画”,挖苦我。为这个,我们班背着我还开了一个会,老师和班长告戒大家,说不许侮辱同学,那时候觉得画写实的画还得顶着压力!不过这么些年过来再回头想想,其实问题不在这儿。没有哪个画家想把画都塞在床底下,我们说梵高被罪恶的资本主义吞噬了,主要理由就是他生前只卖出去一张画。问题在于怎么把售价两百元变成两万、二十万,甚至更多。我说了我的成长过程是那样走过来的,你说我从两百元起步我也不跟你争,但我这些年思考的、努力的是在两百后面加零,而且不靠炒作,靠市场自己认,让这些零自己踏踏实实长上去。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整个中国写实油画都遇到过这个问题,我这个事情比较典型而已。   W:班级里的气氛怎么样?   D:其实特别好。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聚到一起画画,思想肯定有碰撞,很多火花就是这么出来的,不上学了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时班里经常有辩论,经常有讲座,不过多数时候我不说话,我静静地看、静静地听。我这个人向来思维习惯有点刨根问底,我不管洋人喜欢什么,大家不喜欢什么,我会想它怎么变成这个的!比如纽约现在什么样,为什么会出这种东西;或者中国为什么是这样?知道原因之后我再去看作品。可以说在这个阶段是我思想疾速发展,急剧思考的阶段。在技术上我一直按我自己的一套来,爱谁谁。   W:哪些人对你有影响?   D:(1)一个是韦启美先生,他是我接触的教授里年龄最大的,他有点像陈丹青写的民国老教授。韦先生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整天乐呵呵的。突然有一天他说:我发现你对光影非常敏感,你应该看看卡拉瓦乔。我觉得几周来他特别用心观察我,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受用一生。我真去研究卡拉瓦乔如何用光,如何设计。从美院出来,我一直和韦先生保持着来往。先生出了画册,总不忘寄一本给我。在他手书的信封上,每每还称我为翁伟同志。这让我每回想起来都特别感动。   (2)还有一位对我影响大的是靳尚谊先生,起因是我的那张毕业创作。那张画后来参加了第一届中国油画学会展。展完以后也没觉得怎么样,我爱人那时候也已经上了研修班,有一天她给靳先生打电话聊画的时候,靳先生随便问:你爱人是干吗的?她说我爱人画写实油画的,正是您的路数,并且还说到那张画的内容和题目。靳先生特别意外,他说,不可能,这人不是北京的。我爱人说他现在就在电话边上呢,靳先生说,礼拜六,你让他拿着画上我家来,我给他说说。就这么认识靳先生了。去了以后,靳先生帮我分析,你的素描问题不大,你的颜色哪儿哪儿不行,讲的特别具体。当时靳先生说他自己只能做到不脏,你这颜色好多地方还脏,杨飞云画的颜色好看。然后指着我那张画说,你和杨飞云是很不同的,杨飞云画人的边线和你不同。你的边线用得很硬,给人的感觉冷。你现在这张画如果在杨飞云那年代,在全国美展还能得奖,可现在不行了。他还专门送我一本他的素描集,提醒我该怎么弄怎么弄。当时我正在画另外一张画,本来都快画完了,回家以后照靳先生说的把画重新润色了一遍,特别是在边线部分。后来这张画参加了“迈向新世纪中国青年美展”,还在《美术》封三整版发表了。   (3)再有一位是杨飞云,那时他是我们研修班的主要授课教师之一。他上课的时候本性都能流露出来。他跟我们一起画,给我们做示范,他是离了画没法活的人。有一次他画一张画,用了三周时间,那三周我什么都不画,就站在旁边看,三周下来大多数问题都解决了。因为我有长时间积累的失败的教训。看他如何往画布上涂油、怎么着色,一路看下来,就知道了很多画画的妙趣。他曾经给我举过一个篮球的例子,他说你看乔丹扣篮特别漂亮,他教学生的时候,说你这么这么着就扣进去了。比如乔丹是用左脚起跳,学生用右脚,但乔丹知道窍门在哪儿,他告诉学生右脚也一样,只要把球扣进篮筐就好,跟他学学生就很容易学得好。假如一个教练自己不会扣篮,他只能看乔丹的录像来进行教学,他就必须教学生第一步迈哪个脚,下一个动作怎么样,临摹乔丹的动作,结果是照虎画猫,练成半瓶子醋。我猜他的意思想必是说教绘画老师必须是高手。我让你看看这幅画!(见附图)这是我和他一起画的,因为这是他的构思,我一直没拿出来给人看过。通过和他一起画这张画,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对着同样的模特,我觉得我画的比他画的还像。但只是看起来像,感觉并不像,主要是精气神不像。他画完以后有往上走的青春气,我画完以后什么都没有。你看,他这个人的胸大肌往上挺,不像正常人,却感觉非常真实。其实他把胳膊腿,甚至骨头的位置都挪了。这个女孩的变动个比男孩还要大,为了构图结构他把女孩画高了。你注意看,这个女孩和男孩没站在同一个平面上,他居然就敢这么干。我们中国的老祖宗说过不求形似,用在写意画中谁都明白,但写实的的画(包括油画和国画)也有个不求形似的问题,或者说不要被形似框起来。既不要被形似框起来,也不要被写意写实抽象前卫什么的区分框起来。他高就高在能悟到这一点。后来他对我说:你感觉对才是真的对。   W:你后来的画好像就是按这种方法来画么?   D:很多人以为写实就是照着画,哪儿那么简单?写实高手都是把妙处藏起来,他们都上当了!真正的妙处只有画家自己才明白。里面经过大量的加工创造。画真不仅仅是形的准确、颜色是不是正确,重要的是画面所传达的精妙信息和笔墨意味,是那种经过画家提纯了的信息感动了观众。现在学画的人,很多都学歪了,反而不如观众感觉对。其实这也是我以前的误区,什么都先看结构和形对不对,看形似。其实无所谓结构、形对不对,只要你面对一张画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那就是正确。写实绘画的目标是什么?就是画面里荡漾的精气神,你的主题、氛围出不出来,你想要追求的目标没有实现,这张画就没有意义了。我后来画的人,好多地方我都改了。我现在可以随便乱挪,你看得出来么?我觉得这点就是得益于杨飞云。   (4)再一个是戴士和,当时他送我一本《画布上的创造》,这本书对我很有影响,不是我简单地认同或者不认同书里的观点,而是它带给我一种思想方式、疑问的方式。   (5)还有陈丹青,从他身上我感悟到艺术家应该有一双怎样的眼睛,去诚实、诚恳地看世界。他看待问题是要知道一种事物原来怎么样,现在变成什么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不去盲从。这事说起来简单,但要变成一种思维方式,一种下意识,就整个地改变了你这个人了。在我学画的历程中,有人带给我观念和思想上的变化,有人带给我技法变化。到了今年,从美院出来的第十年。我当年的良师都成了益友,杨飞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成了忘年交,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能和他们一起组织画会,办展览,真是觉得很荣幸。十年的时光飞了,我没有起飞的感觉,但是我每天都在踏踏实实地向前走,每天都能感受到我自己的进步,感受到在朝我的目标一点一点接近着。

作者:王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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