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主路上的巨人劉曉波先生病逝，各大媒體都在回顧和評論他的一生。筆者沒能力表達甚麼高言大義，卻盼以此文抒發一下一個平信徒回顧劉先生一生時的感受。一語貫之，筆者在劉曉波先生身上看到了如何活出基督的教導。
耶穌在登山寶訓中教導門徒要愛仇敵，相信這是地上的信徒感覺到最難遵守的其中一個教訓。面對迫害你、折磨你、囚禁你的人，不公然破口大罵，指著其鼻尖直斥其非已是極高的德性，還說甚麼愛他們？但當筆者重讀劉曉波先生二○○九年在法庭上的最後自白〈我沒有敵人〉時，卻隱約看見了甚麼是愛仇敵的表現。
整篇自白中，劉曉波多次表明自己是無罪的，但他並沒有利用這次公開自白的機會，對中共政權大加撻伐，反而處處訴說在被拘禁和訊問的過程中，對看守他的看守所人員、起訴他的檢察官、審理案件的法官等的正面印象，還指出中國看守所在他兩次獲刑間的環境進步。似乎在劉先生心目中，這些人只是國家機器中的一枚螺絲釘，根本不應成為仇恨的對象。這種處事的態度，讓筆者想起耶穌為釘他的兵丁向父神發出「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的禱告。
不少對愛仇敵的教訓感到難為的信徒，隱隱然都帶著「愛仇敵，為仇敵禱告是對仇敵示弱」的想法，但劉先生的自白給了我們很好的示範。他一再強調自己無罪，強調中國有法律而無法治，有憲法而無憲政，正正說明了劉並沒有在國家機器面前示弱，因為他在面對重刑的關鍵一刻，仍然在法庭之上清楚宣告他的信念。誰敢說劉曉波的陳詞是示弱之舉？筆者所領受的，是在堅守原則的前提下，以正面的態度面對仇敵，是其是，非其非，便是實踐愛仇敵的教導。
劉曉波對國家的愛也盡然表現在他的經歷。他一生中從來不是那種高喊打倒某一政權的人，他有份起草的《零八憲章》雖然明顯是衝著改革中國整個政治體制的方向而來，卻未有明目張膽地提出推翻以中共為首的現政權。彷彿在他的心目中，只要中共能按照憲章的方向改變中國的制度，是不是中共執政於他而言並不是怎樣的一回事。劉先生一直爭取的是掌權者願意作出改變，而不是政權的徹底覆滅。這樣對當權者直指其缺失，使筆者想起施洗約翰直斥希律奪取兄弟之妻一事。聖經雖然教導我們要順服掌權者，但順服並不是要我們盲目附和權力，卻是要在尊重權力的前提下，指出政權的不是，望其糾正，而不是以自身之力代替神的審判，試圖推翻政權，取而代之。
從劉曉波先生對其妻劉霞的愛，更令筆者看到何謂聖經教導「你們作丈夫的，要愛自己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為教會捨己」。劉曉波近三十年來一直為中國的民主打拼，曾說過一定不會出國，但是在他生命的晚期，為著妻子的好處，為著讓妻子脫離國家的軟禁和監控，他竟然同意向國家請求批准讓他們夫婦出國。為著妻子，他把自己過去執著的信念拋開，這正是「捨己」兩字的完美演繹。劉曉波在〈我沒有敵人〉的自白中，以表達對妻子的愛作結，這說明他把妻子放到怎樣高的優先序，這實是我們作基督徒丈夫的楷模。
劉曉波先生應該不是基督徒，但筆者相信公義的上帝很可能已在天家為他留下了位置。當然，在末日的時候我們一眾基督徒能否與劉先生在天家重遇，仍然是一個問號，但劉先生光輝的一生，卻是值得各位信徒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