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江西作家|黄健生：这就是婚姻（外两篇）

这就是婚姻

小姨结婚这么多年了，两口子还时常出双入对，一路上虽然话语不多，但你扯一下我的衣角，我拉一下你袖子，这种默契与温存，不知羡煞了多少外人。当然，多数情况下，两口子会买回来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在家里两口子也是配合默契，比如进厨房，一人做饭炒菜，另一人就打下手；再比如打扫卫生，一人拖地，另一人就抹桌椅；又比如洗衣服，一人洗，另一人就晾晒。这种作法，让我们这些晚辈真心佩服不已。

但是，小姨却私下里对我们这些晚辈说，就他这种性格的人，也只有我才能容忍得过来。小姨夫也私下里对我们这些晚辈说，就她这种个性的人，也只有跟我才能过得下去。这样的话，着实让我们这些晚辈莫名其妙。

听比小姨年纪大的亲戚说，小姨结婚时，两口子也闹得不可开交，比如做家务，要么你做我也做，要么两人都不做；再比如去买日常生活用品，要么你去我也去，要么两人都不去。闹到最后，做什么都得两人一起了。

时间久了，小姨两口子也就养成了习惯。出双入对时，你扯一下我的衣角，我拉一下你袖子，也就可以理解了。扯衣角是叫你慢点走，拉袖子是叫你快点跟上，这样就能同步前行。但在外人看来，这叫温存。

小姨私下里对我说过，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来就没享过一天的清福。小姨夫也私下里对我说过，我娶了她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一天的清闲。这话听来，虽然颠覆了我的想象，但理解的意味更大些。

小姨两口子虚岁七十时，儿女们想给她们做寿，但两口子坚决反对，说出的话如出一辙：不做。虽然没有做寿，但儿女与我们这些晚辈，都买了吃的穿的送过去。小姨两口子吃了笑，笑了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高兴得很。

只有到了晚上睡觉，小姨两口子背对背时，心里才会埋怨起自己。我怎么嫁了这么个老公？造孽呀，哎！我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造孽呀，哎！但这种话，是出自内心的，并不曾说出口，更没有人听到过。

谁来疼你

小燕自信命好，小时候有父母疼，恋爱结婚有老公疼，之后又有婆婆疼，所以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恋爱时，小燕为了考验准老公大能，总是变着法儿将家务事儿转给他。当然，准老公也很自觉，不等她开口，事儿早就办好了。

结婚后，大能理所当然成了“家务长”，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样样做得头头是道，把个小燕乐得脸上开了花，逢人就说自己嫁了个好老公。

有时，小燕看大能忙得团团转，也会说，老公你休息一下吧。大能说，这家务事总得做吧，我不做就是你做，你做我于心不忍，我不疼你谁来疼你。

大能的父亲走得早，全靠婆婆把他拉扯大，结婚后就想把婆婆接到城里来住，一家人互相都有个照应，但两年过去，婆婆只进城两次，每次也就住一个晚上。

婆婆第一次来家，看到小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能却由于洗菜做饭、收拾卫生忙得不可开交，婆婆脸上虽然有点挂不住，但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也没有施援手。

婆婆第二次来家，看到的情况跟第一次相似，婆婆摇了摇头后，竟然帮助起大能来。小燕赶紧说，婆婆，您是客人，您休息吧，让大能做。大能也赶紧说，妈，您休息，这些事我来做。

前不久，婆婆却打来电话，说要来城里住。大能十分高兴，小燕也表示欢迎。于是，婆婆就带着换洗衣物进城来了。

婆婆住下来后，一刻也闲不下来，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所有家务事儿就被婆婆全包了。大能与小燕白天要上班，但下班一到家，衣服也洗了，地也拖了，饭也上桌了。吃完了饭，婆婆也决不让大能进厨房洗刷。

大能对婆婆说，妈，您也别这样忙着了，有些家务事我们会做，您也要注意休息呀。小燕也附和着说，是呀，婆婆，有些事让大能去做吧。婆婆显得很开心地回答，没事儿，权当我锻炼锻炼这把老骨头。

小燕觉得，自己不仅碰上了一个好老公，更是摊上了一个好婆婆。小燕对外高调吹嘘的时候，总会把一帮姐妹羡慕得口水直流。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那天，小燕回到家，突然发现婆婆与大能在房间里说着什么，悄悄靠近房门一听，就听出了婆婆的话：儿呀，你老是叫我少做家务事儿，我能少做吗？本来家务事儿是夫妻一起做的，但你看你娶的是什么老婆，一点都不做。我不做就得你做呀，你做我于心不忍，我不疼你谁来疼你。

钱的问题

张大能夫妻生了4个儿女。大女儿大娟嫁给了隔壁村一个农民，由于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上捉襟见肘。小女儿小娟长得漂亮，嫁给了镇上的一个富商，由于家里请了保姆，自己整天打牌搓麻闲聊天。大儿子大忠是县里的一个局长，实权在握，住着小别墅。小儿子小忠在家种地，老婆身体一向不好，又供着两个上学的孩子，日子也够凄苦的。

按照农村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父母的养老送终，就没有女儿的份了，两个儿子要全部承担。十年前，父母进入花甲之年时，两个儿子就已商量妥当，大忠负担父亲，小忠负担母亲，生老病死一包到底。因此，父亲跟着大忠进了县城，母亲跟着小忠生活在农村。

好事说不坏，坏事掩不住。父亲跟大忠在县城不到一年，就因病而逝。大忠安葬完父亲后，就算完成了养老送终的任务。母亲跟小忠生活在农村，虽然每天粗茶淡饭，倒是活得有滋有味。

可是，前不久，母亲却得了一场不小的病。看着母亲病得在床上哼哧，小忠卖掉了家里留给儿女做学费的两头大肥猪，送母亲进了医院。在医院花钱如流水，不出3天，钱就断了。无奈之下，小忠打电话给大忠说：“哥，妈病了，家里没钱了。”话只说到这儿，大忠就在电话里吼道：“不管你有钱没钱，你一定得给母亲治病，不能给外人留下口舌。”小忠本想向大忠借点钱，但听大忠这么一吼，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毕竟给母亲治病、养老送终是自己的事儿。

小忠想到了有钱的小娟，于是，给小娟打电话：“妹呀，妈病了，家里没钱了，你能借些钱给我么？”小娟说：“妈病了，我会去看看。但钱嘛，都投进生意里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倒腾不出来，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小忠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忠虽然想去找大娟，但考虑到她家里生活困难，去了也不好开口。小忠就想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耕牛卖了，以应一时之急。心情十分纠结的时候，大娟却拿着一叠钱来了。大娟对小忠说：“弟呀，母亲病了早点告诉我呀，都是父母的子女，我也得尽一点力呀。”小忠知道她家里没钱，就问：“姐，你这钱是哪里来的？”大娟吞吞吐吐地说：“卖了猪又卖了点粮食，凑合的。”听到大娟这么说，小忠的眼泪立马流了出来。

 作者简介：

黄健生，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及转载小小说等文学作品近两千篇。获首届全国“12＋3”微型小说大赛、“井神杯”全国短小说大赛优秀作品等奖项。出版个人小小说作品集《被遗忘的角落》《来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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