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潮乐潮剧改革要守住韵律底线
杨广泉弹奏古筝。资料图片
广州市水荫路省歌舞剧院大院的一栋宿舍楼，偶尔飘出悠扬的潮州弦乐声，这里是潮州音乐研究专家余亦文多年来生活、笔耕创作的所在。年近八十的余亦文大半生从事音乐研究，说到潮州音乐二四谱以及潮州民谣，甚至随口唱了起来。
“潮州音乐之中，历来注重手把手的教导与传承，缺乏文字理论的整理。经常出现老师传承给学生，遗漏了一些，学生再传承给他的学生又遗漏一些……我认为必须有系统地进行整理，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完整地传承下去。”余亦文说。
从此，以潮汕为根据地，“为生我养我之潮汕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从事潮州音乐、潮州民俗的收集整理研究工作”。就成了余亦文毕生的追求。●文/黄剑丰
■个人档案
余亦文，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潮州音乐研究专家，作曲家、演奏家。
曾任广东省歌舞剧院副院长兼广东民族乐团团长等职，著有《潮州音乐概论》《潮州大锣鼓概述》《潮州弦诗十大套》等作品。
出版有潮州音乐作品《庆丰收》《韩江春》《渔汛》《渔海情趣》《归航》等。改编、配器潮州大锣鼓《关公过五关》《抛网捕鱼》潮剧《葫芦庙》等。录制出版CD《潮州庙堂乐专辑》《岭南素材音乐舞蹈专辑》《潮州音乐专辑》等。
两次为周总理演奏
余亦文1938年出生于潮州市饶平县一个农村家庭，父亲是位小手工业者，爱好音乐。由于受父亲的熏陶，余亦文兄弟几个从小都非常喜欢本土音乐。余亦文从6岁的时候，开始学潮州扬琴、椰胡，十岁就学会了司鼓与掌板。
1962年，余亦文两次奉命到广州为周恩来与邓颖超演奏锯琴乐曲《北风吹》、《牧羊姑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曲。周恩来听罢余亦文用锯片演奏出美妙的乐曲，感慨地说：“劳动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锯琴。”这句话，对余亦文通往音乐殿堂的道路影响深刻。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余亦文进入了广东省歌舞剧院，但依然保留着对潮州音乐的兴趣与爱好，在工作之余他经常到潮汕地区进行采风以及拜师。
因为工作之便，余亦文有机会接触了全国各地的音乐以及民间舞蹈，经过相互的比较，余亦文发现潮州音乐保留了很多南音古韵，认为潮州音乐源于当地民歌、歌舞、小调，并吸收弋阳腔、昆腔、秦腔、汉调、道调和法曲诸乐的素材，兼容并蓄，自成一类。
对于潮州音乐的形成以及发展历史，余亦文认为，唐宋是潮州音乐的形成期，明清两代是潮州音乐的演变、发展期。“唐代音乐艺术空前繁荣，其时潮州地区与江南各州郡一样已逐步进入文化发展的上升期，潮地境内丝竹吹管之音，钟鼓和鸣之声，遐迩名闻。”
广结良师益友
潮乐大师杨广泉是余亦文发掘潮乐宝藏的主要对象，他在建国初曾以一曲潮州二弦领奏“活五”调《柳青娘》震动京华。余亦文慕名拜杨广泉为师，每有机会，无论在广州、汕头、澄海的剧场、戏校宿舍及先生故居，都有他向老师学艺的身影。
1983年，潮州音乐演奏家杨广泉赴香港演奏《寒鸦戏水》获得好评归来。余亦文问他，为何在曲调旋律上处理得这么好？杨广泉说：“这首曲子是借寒鸦在水中追逐嬉戏，以颂扬敢于笑对寒霜、不怕艰难、奋发向上的精神，所以开句要奏得雄壮。”余亦文由此从中进一步体会到演奏者必须以心带情、以情奏乐才能达到“死谱”活奏的道理。
潮州音乐之中，最具特色的领奏乐器是二弦，余亦文甚至认为自己在技法功夫上尚欠火候，他从坐姿、定弦、弓法、指法等多次请杨广泉先生指教，此后拉弦果真收到了“弓起乐韵生，弓停余韵在”的效果。
两人经常亦师亦友一起切磋乐艺，针对潮州二弦音域不够宽的问题，杨广泉先生说：“二弦一滑落到高把位，声音就尖沙，怎么办呢？”余亦文说：“把二弦‘千斤’移高试试看。”先生马上照做，拉了一下，虽仍觉得不够满意，但受亦文的启发将琴筒（共鸣箱）扩大一些，拉出来的音色音量就好多了。
除了杨广泉，余亦文又向陈华、梁杰、黄秋葵等潮乐名师讨教，跋涉于潮州山区畲族村寨和海边渔寮寻觅鼓乐、昼歌等民族原生态音乐。他把采集来的音乐元素融进自己创作和改编的近百首乐曲中，不少曲子像潮乐《庆丰收》《今昔》《韩江春》等就是活色生香且具古典韵味的佳作。
■观点
警惕潮乐大幅西化趋势
古老的潮州音乐，在新时代的发展过程之中，也迎来了变革的时期。
余亦文对潮州音乐当前的传承发展充满了忧虑，认为潮州音乐有大幅西化的趋势，这个趋势非常不利于潮州音乐的发展。
“潮州音乐的发展历史有400多年，400年来催生了无数的乐谱，特别是乐器的创制，演奏的技巧，一直都在传承中改革、发展进步。新世纪中，潮州音乐要生发出创造性的传统升级，要走向现代化，也有必要进行改革，但是其趋向必须紧紧抓住一点，就是在变革中保种，紧紧守住潮州音乐的‘韵’与‘律’的底线。潮州音乐属于民俗音乐，西方是艺术型音乐，两者有所不同，西方音乐发展模式不能全盘照搬。”
余亦文谈到潮州音乐传承发展也表示，潮州音乐与潮汕语言是紧密联系的，潮汕地区各县市语音有所差别，导致各地关于潮州音乐的发展形成不同的特点，这种现象从正面来看是百花盛开与百家争鸣。但是从负面方面来看，则是山头过多，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的甚至互不服气，潮州音乐界变成一盘散沙，不利于潮州音乐的发展。
余亦文建议说，当前已经到了潮州音乐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期，建议由政府牵头，设立一个权威的专业性潮州音乐研究机构，负责潮州音乐历史研究，统筹潮汕地区各地潮州音乐团体，给出一些权威论断，引导潮州音乐向前发展。
